The Wandering Witness / 流浪证人（二）
CH 2 人生总要干点蠢事
没等刘启有任何反应，韩朵朵抢先解释道：“我让李长条黑进了公安局的电脑，我们仔细的看了街上探头的录像…”
刘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“你们俩是想一块儿进去陪刘培强坐牢？”
韩朵朵忽略他继续说：“培强叔叔走出那条小巷子后大约五分钟，有个年轻人也鬼鬼祟祟的走出来，这期间没有其他人进出过。然后我们往前回放录像，发现他是比叔叔早十分钟就拐进去了。”
“这条巷子的另一头是死路，但是也不排除凶手从两边建筑的边门和房间窗户离开的可能。”李一一补充道，“不管怎么说，这个人很有可能看到了案发过程。”
刘启接过他的手机，仔细看着里面的录像截图。照片肯定已经被李一一处理过，图像意外的清晰，照片中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出头，身型瘦削，一头黄发，眼睛圆圆大大的，鼻梁高挺。“外国人？”他问。
“看着像混血儿。”李一一说。
“法制部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。”刘启把手机还给他,“你赶紧告诉那个王磊吧。”
“不行。培强叔叔觉得警察局里有内鬼，他说现在谁也不能相信。”韩朵朵说，“而且要是被爷爷知道，他非打死我不可…”
“他的意思是，房间里搜出的那把枪，是栽赃？”刘启回忆着几天前警察带着搜查令来家里找犯罪凶器的情景,“那天我们都在，警犬嗅到他的床头柜前就坐下了，接着他们拉出了整个抽屉，发现一把枪被胶带贴在底板下面。”
“他们给取证过程拍了录像，我也看了，根本没有栽赃的机会。”李一一说。
韩朵朵有些不高兴：“难道你们真的相信培强叔叔杀了人？”
一阵沉默。
刘启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。“不知道。跟他不熟。”
“刘户口！”
“当务之急，”李一一赶紧打圆场,“把这个目击证人找出来问问就知道了。”
他成功地集中了俩人的注意力。
刘启问：“你知道他是谁？”
“问题不是我知不知道，”李一一装腔作势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，得意洋洋的说：“而是我想不想知道。”
——二日后——
苏州新区看守所是几年前刚刚修建完成的三层楼建筑，专门用来看押等候庭审以及正在被庭审的嫌疑人。建筑的外墙是低调的深棕色，内部却拥有高科技的全自动化监视设备和内部沟通系统，所有牢门都可以通过中央控制室进行远程遥控，高度保障执法人员的安全。
看押人员登记室里，一个男警员坐在办公桌后，看了看电脑里的资料，然后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穿着囚服、抱着脸盆的年轻人。“刘启，上海籍，年龄-22岁，职业-优步司机，涉案罪名-车辆盗窃。信息都对吗？”
“嗯。”
狱警掏出一个塑料筐放在桌上:“私人物品放进来。可燃烧、有尖角的东西、金属制品和数码电子物品都严禁带入。”
刘启往框里扔了一个手机和一把车钥匙。
“没了？”狱警把东西装进文件袋里，他举起车钥匙问：“这是你自己的？”
刘启点点头。
狱警忍不住说:“那你偷别人车干嘛？”
刘启耸了耸肩。“人生总要干点蠢事。”
狱警摇摇头。“208号牢房，那边上楼左转。”
刘启一愣:“我自己进去？”
“到了会给你开门。”狱警说,“所有过道都有监视，别耍小聪明。”
半分钟后，刘启走进了208号房。房间大概7、8平米，一个双层床铺，对面的墙上装着洗手台和马桶。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身体蜷缩成一团，背靠墙窝在下床铺的角落里，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脑袋。
“Don't worry, mom, I didn't do it… I don't know why she said that. I didn't do it! " 他在枕头下面小声嘟囔着，语调里戏份十足。
“What… Mom! You do remember that I'm gay, right? Why would I…… I did not rape that girl! I swear on my old man's testicles! ……Alright, on my own testicles! ”
刘启淡定地把脸盆放到床上，假装什么也没听到。
“……Yeah I'll see you at Christmas. Love you, bye. " 黄发青年悄悄的把手机藏好，脑袋从枕头里冒了出来。“哟，新室友！”他兴奋地从床上跳下来，向刘启伸出手做自我介绍，“我叫Tim。”
刘启短暂地犹豫了一下，然后伸出手同他握了握：“刘启。”
Tim笑着解释道：“我妈是澳大利亚人，不会说中文。”他接着拍拍自己的胸脯，“我爸北京人，我——中澳合资。但是我这儿, ”他指指左胸,“是颗中国心。Chinaman！”
刘启还是头一回在电视机以外的地方听到“中国心”这个词，他正想着该怎么回答，黄毛脑袋突然凑近了他的耳朵，低声道：“兄弟，你要是需要打电话什么的，随时跟我说。”说完他拍拍裤子口袋。
刘启皱了皱眉:“这儿查那么严，你怎么把手机带进来的？”
“嘿嘿，”Tim朝他挤眉弄眼,“我把它藏在了非常私密的部位。”
刘启直接向后退了两步。
这时Tim的裤子口袋震动起来。
“哟，抱歉，大概是我律师。”Tim回到刚才的姿势又开始讲起电话。
刘启开始整理看守所发放的个人生活用品。
“拜托了高律师！我不能坐牢啊！”刘启一边铺着床，一边听到Tim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上来,“你知道像我这样的去坐牢会有什么后果吗？全苏州的肥皂会脱销断货的！”
刘启决定一会儿要把他的手机扔进马桶里。
突然黄色的脑袋又凑了上来。“你说这事儿扯不扯淡？那女的非说我…那啥她，有病。她自己就是个站街卖…那啥的，我想采访她才跟她进了房间。”
“采访？”
“复旦新闻系每年暑假都给我们布置专题报道作业…”Tim得意洋洋的说。
刘启回给他一脸惊讶的表情。
“我有澳洲国籍，直接报名就录用。”Tim解释说。刘启点点头表示这才说得通。
“去年和前年我分别报道了乞丐儿童专题和瘾君子专题，今年我要做一个全国性的地下卖淫工作者专题。”Tim继续兴致勃勃地介绍，“我在上衣口袋装了针孔摄像头，伪装成嫖客进行暗访…”
本色出演，刘启心想。
“那天我进了她的酒店房间，想套她话来着，自己却先睡着了。醒来以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，衣服上的摄像头也不翼而飞。结果第二天这姑娘居然报警说我强奸她，你说是不是日了苏格兰牧羊犬？”
“强奸+虐待动物。”刘启从上铺跳了下来，说完他开始担忧自己是不是被传染了话多的毛病。
Tim翻了一个白眼,“总之，律师说上了法庭就是双方各执一词，他要想办法证明我的品行良好…诶！”Tim兴奋的走到刘启跟前,“要不你来给我做人格证人？”
刘启看了看他，眼神里八分嫌弃，两分困惑：“我认识你才第一天…？”
“第一天我就愿意把手机借给你用哦~”Tim打断道，一边油腔滑调的给他使眼色。
“…违规带进来的手机。”刘启补充。
“哎呀，何必在意细节。”Tim伸出细长的手臂，动作自然地钩住他的肩膀,“对了，你怎么进来的？”
刘启没有避开。
“我为了你进来的。”他回答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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